【深度專題】破繭中國醫藥流通
日期：2016/8/29
兩票制，營改增，加之流通全面整飭，將促使當前醫藥流通格局發生重大變動，由此帶來的，不再是以往溫吞式的調整，而是一場石破天驚的流通行業大巨變。
山東疫苗大案無疑是引爆醫藥流通監管的導火索，從而推動了時代車輪的前進，將藥品流通領域的監管拉至時代舞臺的最前方。
整個山東疫苗案件波及17個省份，涉案經營企業45家，涉案人員上百，最終也有357名公職人員被問責，并予以撤職或降職處分。這件震驚全國大案暴露出了疫苗流通領域長期存在的監管漏洞，也折射出我國藥品流通領域長期以來的沉疴。
涉案的藥品經營企業存在編造藥品銷售記錄、向無資格的單位和個人銷售疫苗等生物制品、出租出借證照以及掛靠走票等違法行為，而亂象發生的關鍵原因之一便在于：我國藥品流通環節過多，多級代理、多級過票的流通體制使得很多違法或不規范行為處于灰色地帶，游離于監管之外。
作為解決藥品流通多票制問題的方案—兩票制，也恰恰在這個當口被國家層面提出，再次成為藥品流通改革的關鍵詞。4月26日，國務院辦公廳正式下發《關于印發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2016年重點工作任務的通知》（26號文），明確了“擴大城市公立醫院綜合改革試點和新增省級綜合醫改試點”，并要求綜合醫改試點省份要在全省范圍內推行“兩票制”，且2016年之內“兩票制”在試點省份必須落地，成為決定千萬家藥品流通企業生死變局的大殺器。
緊接著，5月1日，由國務院總理李克強早前提出的“全面實施營改增”正式開始實施，試點范圍擴大至包括醫藥行業在內的各行各業。作為我國財稅體制改革的一項重要任務，營改增的本意是通過將營業稅改為增值稅，減輕企業稅負。但具體到沉疴已久的醫藥流通業，卻成為攪動變局的極大助推器。
與此同時，CFDA發布《關于整治藥品流通領域違法經營行為的公告》，圈定10大藥品藥品流通領域違法行為，對各地掛靠、走票過票等違法經營行為開展集中整治。此外，GSP再修訂、藥品流通企業自查、以及取消互聯網第三方平臺藥品網上零售等組合拳下，整個醫藥流通和購銷領域正在掀起一場驚濤駭浪。
業內人士表示，“兩票制+營改增”，加之流通全面整飭，將促使當前醫藥行業藥品流通格局發生重大調整，對各類醫藥生產、流通企業產生深遠的影響。由此帶來的，不再是以往溫吞式的局部調整，而是一場石破天驚的流通行業大巨變。
根據26號文規定：“優化藥品購銷秩序，壓縮流通環節、壓縮中間環節。綜合醫改試點省份要在全省范圍內推行‘兩票制’，積極鼓勵公立醫院綜合改革試點城市推行‘兩票制’，鼓勵醫院與藥品生產企業直接結算藥品貨款、藥品生產企業與配送企業結算配送費用，壓縮中間環節，降低虛高價格?！?/span>
長期以來，藥品從生產廠商流通到患者手中要經過層層加價，這被認為是藥品價格虛高的原因之一，也是最初兩票制被提出的出發點之一。國務院醫改辦專職副主任、國家衛計委體改司司長梁萬年公開明確表示，兩票制的目的在于通過減少流通環節來降低虛高藥價。
他說：“中國流通領域整體來說環節太多，藥品從出廠到賣到醫院，通過層層加價，一般都是六七倍高，一塊錢的藥，可能到醫院賣給老百姓最少是六七塊錢，甚至更高。福建三明試點兩票制，藥從廠家出來后，只能經過兩票就必須到醫院，而不是六票、七票，因為每開一次發票，藥的價格在原來的基礎上最少漲20%?！?/span>
在此邏輯下，藥價虛高正是由層層發票推高的。通過兩票制，即生產企業到流通企業開一次發票，流通企業到醫療機構開一次發票，壓縮流通環節，切去中間環節，可減少藥品流通的成本。
對此，立刻有反對者跳出來提出異議：“如果開發票可以漲高藥價，豈不是躺在家里開張發票就能賺錢？如果增加幾個流通環節就可令價格暴漲100%，廠家為何不一次性直接將價格提升100%，而把利潤空間留給別人呢？彩電、冰箱、洗衣機經過多個流通環節，為何從來都沒有價格虛高之說呢??”言下之意，價格的高低和流通環節的多少并無必然聯系。
反對者的情緒很容易理解，當舊的游戲規則被打破，醫藥流通產業鏈里的上下游企業勢必會在這場風暴之下進入艱難的陣痛期。國內某百強藥企營銷總經理對E藥經理人表示：“兩票制與價格沒有任何關系，看消費品行業的規律也是一樣，反而有可能因為商業壟斷而增加成本，繼續抬高藥價。盲目砍掉流通環節并不能真正的實現降價。”另一位藥品營銷人士表示：“兩票制將會推高企業運行成本，加重企業財稅負擔，增加財務處理難度和成本。這最終會傳導至藥品價格上，推高藥品價格?！?/span>
對此，國藥控股股份有限公司高級顧問干榮富認為：“走票與價格無關，發改委放開了最高限價后，各地招標辦有中標價，如今中標價之后還有個二次議價，實際上仍然類似回到了過去定價的模式?！彼A測，兩票制之后，藥企必須高價高開，再通過二次議價和GPO等方式返利給醫療機構。
業內人士指出，表面看兩票制是想通過壓縮流通環節實現藥品降價，但本質上，兩票制得到國務院高度推崇的重點在于，通過流通領域改革“騰籠換鳥”，利益重新分配，把從流通中間環節獲取的紅利用以支持醫療服務價格改革，最終破除掉以藥養醫的機制。
“目前醫療機構取消藥品加成政策正在推行，但改變以藥養醫體制還未完全實現，國家的補償機制仍然在轉軌的過程中，同時醫療服務價格改革又需要時間，那么醫院將以什么形式來收益？還是需要以藥補醫，包括以二次議價、帶量采購以及商業配送讓利等變相途徑來收益。”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藥品政策與管理研究中心陳昊告訴E藥經理人。
國務院7號文下發之后，取消醫院藥品加成正在推行，醫院和醫生的利益受損，如果能夠把流通環節減少省下來的渠道利益分給大型工業商業公司和醫院，不僅便于加快行業集中度，還可彌補醫院在取消藥品加成后的利益損失。某業內人士表示，未來的方向一定是促使商業做大做強，促進醫院和大型商業的利益整合，使雙方形成某種程度的合謀或隱形利益同盟。
中國醫藥工業研究總院院長王浩告訴E藥經理人，兩票制更直接現實的意義在于將藥品流通環節規范起來，切斷中間灰色地帶，使得藥品價格和整個流通環節透明化，增加了藥監部門對藥品，從生產到使用，從出廠價和中標價之間清晰的利潤流向等整個流程的掌控性，同時也便于行業監管。
的確，國內諸多底價代理模式下混亂的商業渠道，通過走票、過票公司進行洗錢等方式是藥品流通行業常態化的亂象，相關案例數不勝數，甚至存在虛開增值稅發票的違法犯罪行為。據報道，安徽省多家醫藥公司高管涉嫌以低買高賣的方式對外虛開增值稅發票，卻沒有真實貨物交易。其中僅一家醫藥公司就涉嫌虛開了4100萬余元增值稅發票。
2014年3月至2015年3月期間，安徽大德昌公司通過低買高賣方式對外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牟利。統計顯示，大德昌公司共計接受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2338份，稅額4100萬余元。類似的案件情況存在于全國范圍內，這些案件共同特點就是假借醫藥企業名義虛開發票偷稅漏稅。
在最近CFDA對藥品流通的大整治中，僅一個月已有近百家商業公司被注銷、數百家商業公司被列入嚴查對象，整治風暴仍在各地持續。從CFDA網站不斷更新公布的飛檢報告可知整治力度仍在加強。據E藥經理人不完全統計，2016年以來，已有200多家醫藥商業企業的《藥品經營質量管理規范認證證書》（GSP）被收回，或《藥品經營許可證》被吊銷。如山東有60多家企業被撤證。
7月，國家衛計委、發改委、財政部、工信部、人社部、商務部、工商總局、稅務總局、CFDA等九大部委聯合下發《2016年糾正醫藥購銷和醫療服務中不正之風專項治理工作要點》。文件指出，“維護健康有序藥品流通市場環境，嚴厲打擊掛靠經營、商業賄賂、生產經營假劣藥品和發布虛假藥品廣告等違法違規行為。”
值得注意的是，文件提出“建立部際聯席會議成員信息共享機制和信息披露制度，共同治理醫藥購銷領域涉稅違法問題，鞏固醫藥衛生行業發票使用情況專項整治成果。加強藥品與醫療器械行業發票使用情況的檢查，對醫藥企業涉稅問題開展專項整治，嚴厲打擊虛開發票、偷稅等違法行為，查處一批涉稅違法案件?！毙袠I人士認為，各部委從以往的單兵作戰變為聯手行動，多部門聯合執法共同監管正在成為醫藥行業監管新常態。4月，稅務總局與CFDA達成信用互動合作框架協議，使得藥品價格可以直接反映到稅收上，多部門聯合執法共同監管為兩票制實施和藥品流通整治提供了互補性的支持和保障。
“過去，我們不知道生產企業的價格，政府要求報出廠價，企業報出的價格五花八門，造成監管部門的信息不對稱。如今只需根據當地稅務部門的報稅情況，就知道生產價格。藥品價格追溯體系已經建立多年，這次國家下了大的決心，要打的是組合拳。”國內某省衛計委官員表示。7月20日，CFDA對2015年才修訂的新版GSP條例做了16處修改，其中不僅增加了藥品追溯體系內容，提高了疫苗配送要求，還重點強調了票貨同行等詳細條款。
早前已經在嘗試實施兩票制的省份有安徽、江蘇、福建、青海4個省份，而福建三明市無疑是兩票制實施的典范。在三明市醫改辦公布的文件中，明確：“對集中招標采購的公立醫院使用的藥品、耗材，全國一律嚴格執行兩票制，即可有效遏制過票、洗錢和回扣行為，防止假藥流入醫院，又可增加稅收。”
3月底，國家醫改專題工作會議中明確肯定“三明醫改經驗”，并要求在醫改試點省份推廣“三明模式”。如今醫改試點省增加到了11個，試點城市增加到了200多個，數量已占全國地級市數量的60%。各省也在紛紛呼應，如河北省已經確定27個縣，直接和三明結盟限價聯合采購，可謂重度介入“三明模式”。甚至非醫改試點也會馬上啟動，推行速度超過業界意料。預計到2017年，城市公立醫院綜合改革試點將達到百分百覆蓋。
目前，兩票制的正式文件暫未出臺，但是諸多醫藥企業和醫藥人們對兩票制的到來卻如臨大敵。原因在于，在兩票制定義并未清晰的情況下，國內諸多以代理商或子公司為營銷體系的藥企都害怕受到沖擊。
近日坊間傳聞，兩票制政策或有重大調整，由原來的“每個獨立法人企業開出的發票為一票”，調整為“藥企或科工貿一體化的集團型企業設立的僅銷售本企業(集團)藥品的全資或控股商業公司、境外藥品總代理可視同生產企業，但僅限一家商業公司、一家國內總代理，且加價須控制在一定范圍內”。文件內容還顯示，“藥品流通集團型企業內部向全資或控股子公司調撥藥品可不視為一票，但最多允許開一次發票，且加價須控制在一定范圍內。在基層，可在‘兩票制’基礎上再開一次藥品購銷發票，允許適當進行轉配送?！?/span>
浙江省衛生計生委綜合監督局局長吳朝暉認為，網傳的兩票制，與原先的版本的強硬相比有所軟化，更具務實性，企業相對來說更容易接受，對于兩票制的推行可能會較為順利一些。
業內人士表示，網傳的版本雖然只是流傳，還沒有官方的正式通告，但絕不是空穴來風。日前，國務院醫改辦召開了“落實藥品流通兩票制有關工作”的座談會，兩票制全國性政策文件呼之欲出。
“兩票制一定會執行，這是得到了中央支持的。但是各省會根據實際利益來解釋二票制的內涵和外延。不排除一些省份激進跟進，鼓勵醫院與生產企業直接結算?！睂嶋H上，包括三明市原市委常委、宣傳部長、市醫改領導小組組長詹積富和吳朝暉在內的醫改官員都明確支持一票制。在2015年國務院7號文也鼓勵“一票制”，即鼓勵醫院與藥品生產企業直接結算藥品貨款、藥品生產企業與配送企業結算配送費用。
“浙江省的直通車平臺已經為一票制的實施提供了技術保障，最終的目標是走向一票制?！眳浅瘯煴硎?。據他介紹，浙江省建立的藥品集中采購平臺，是浙江省唯一的藥械采購服務平臺。通過建立醫保費用預支付機制，使企業享有銀行免息期，且醫療機構30天回款，同時做到醫療機構HIS系統和配送企業ERP系統對接，醫療機構和企業相互看對方藥品庫存，以及生產企業可接受并查可以看到訂單等措施，實現信息流、商流和資金流的三流合一。最初平臺以15家醫療機構作為試點單位試行，如今已有40家企業和15家醫療機構正式開始使用該平臺。
“盡管目前不強行要求走一票結算，但是條件合適的時候自會實現，會有企業選擇直接結算。”吳朝暉建議，目前的條件下，一些有自己營銷力量的企業完全可以試行一票制?！拔覀冃枰恍┴撠熑蔚?、具有戰略眼光的企業，能夠率先邁出這一步，勇敢的吃螃蟹，去走一票制?！?吳朝暉說。
雖然“三明模式”已經被樹為醫改的典范，在三明推行的兩票制路徑即將全面鋪開，但是仍有業界人士表達擔憂：“試點成功不代表所有地方都可以成功，因為試點城市往往可以不計成本和代價，但全面推廣后就會產生新的問題?！蹦承袠I人士表示。
早前干榮富也指出，我國不同地區的醫藥商業發展并不均衡，一些省份商業集中度并不高。要在符合“兩票制”的前提下，實現對邊遠地區基層藥品的配送確實有難度。如果能夠針對性地有所通融，才能提高基層藥品在農村邊遠地區的可及性。
如果仿制藥一致性評價將是很多仿制藥生產企業的生死線，那么2016年藥品流通領域監管的節節進逼則正在成為矗立在國內藥品流通企業眼前那扇高高的龍門。在營改增和兩票制的組合拳下，醫藥行業整合重組將加速，大洗牌已經開始。
“大商業集團是最大的獲益者，會歡迎兩票制，并在行業整合上加勁。而中小型則是承壓者，只能選擇轉型?！标愱徽f。最近備受關注的上海藥品集團采購（GPO）爭議事件中，正是大型藥品商業巨頭與中小藥商間的博弈。某行業資深人士告訴E藥經理人：“在兩票制推行之下，中小藥企勢必會收到加速的的沖擊，甚至被驅逐出市場。他們的舉報邏輯實際上站不住腳，因為改革原本就是調整，總會有人做出利益犧牲?！?/span>
商務部數據表明：“十二五”期間，全行業已形成3家年銷售規模超千億元、1家年銷售額超500億元的全國性企業，同時形成24家年銷售額過百億元的區域性藥品流通企業。而且從增長速度和市場占有率來看，藥品批發企業的集中度仍在進一步提高。
2015年藥品批發企業主營業務收入前3位與上年相比增長19.6%，前10位與上年相比增長18.0%，前100位與上年相比增長15.6%。增速與2014年相比，分別回落0.4、1.4、2.5個百分點。而在市場占有率方面，前100位藥品批發企業主營業務收入占同期全國醫藥市場總規模的68.9%，比2014年提高3.0個百分點，其中前3位藥品批發企業占33.5%，比上年提高2.6個百分點。
變革之下，大型藥企間也開始抱團。5月12日，國內六大醫藥巨頭廣藥集團旗下上市公司廣藥白云山、上海醫藥、南京醫藥、哈藥集團旗下上市公司哈藥股份、天津醫藥以及重慶醫藥在上海簽署《籌建聯合醫藥平臺合作備忘錄》，六方擬共同出資設立平臺公司，通過合作互通、降低自有品種的準入門檻，提升六方產品引進能力和議價能力，降低企業采購、運營成本。
業內分析人士認為，如此高起點、高規格、高勢能的合作，將開啟醫藥行業從競爭走向競合的發展新模式，大企業間強強抱團，將加速大企業的市場占有率，同時也將行業整合的速度大大加快。
無論是GPO，還是統一化平臺，均是被國家政策允許甚至鼓勵的行為。早在2015年國務院7號文就明確表示：“允許試點城市以市為單位，按照有利于降低藥品虛高價格、推動藥品生產流通企業整合重組的原則，在省級藥品集中采購平臺上自行采購?！?/span>
陳昊認為，各部委目前對兩票制等政策的推行合力實際上都在促進流通路徑簡化，盡可能鼓勵企業與醫院直接結算，流通環節中間環節會減少，促進流通行業兼并重組，加上整個的招標演變和GPO，最終是商業整合，提高企業的規?；⒓s化程度。
商務部數據統計表明：2015年全國共有藥品批發企業13508家；藥品零售連鎖企業4981家，下轄門店204895家，零售單體藥店243162家。在超過13000家的藥品批發企業中，前10位藥品批發企業的占有率為46.9%，前50位企業占63.1%。
而某行業專家人士看來，目前藥品流通企業數量仍然太多，多小散亂的現狀多年來仍然未得到根本的轉變。而“兩票制+營改增+流通專項整治”的組合拳，或將突破這一頑固局面。而在兩票制、營改增以及流通整治的影響下，商業流通環境強者愈強，弱者消亡的趨勢將會大大加速。醫藥流通行業加速洗牌在所難免，不同產品、模式、終端和廠商之間的市場份額正在被重新分割。根據商務部統計系統數據顯示，2015年，全國藥品流通直報企業主營業務收入12625億元，同比增長10.9%，增幅回落4.5％點。
“三大國有商業企業在這一輪的競爭中會更加有力，通過兼并收購更大更強，收購地方龍頭的成本會降低，快速形成全國性布局。同時通過藥房托管等種種方式，提高運營效率，明顯的擴大市場占有率，實現規模性變化。”陳昊表示。
目前國內三大國有流通企業分別是國藥控股、華潤醫藥以及上海醫藥。2015年，三大流通巨頭的年營業額均已經超過千億。在行業政策變革的契機之下，巨頭們大舉吃小魚的苗頭已經開始顯現。
6月27日，華潤醫藥集團整體上市招股說明書在港交所披露，華潤醫藥尋求融資逾10億美元，可能最早于今年9月上市。華潤規模僅次于國藥集團，主營業務有制藥、醫藥分銷和藥品零售。華潤的招股說明中表示，在醫藥分銷及藥品零售領域，公司擬通過兼并收購大分銷網絡，至2020年覆蓋全國。這亦是此次上市募集資金的用途之一，透露了華潤在醫藥商業方面戰略。目前華潤已經在接洽多個收購目標，但沒有任何達成最終收購意向。
行業人士認為，流通行業大整治使得一些醫藥商業開始出現倒閉或者想退出市場的現象，這是大型商業集團搶地盤的好時機，未來醫藥流通行業將出現拼搶高潮。
7月，益佰制藥向康德樂出售從事流通業務的子公司益佰醫藥75%的股權，公告中明確表明出售原因：受醫藥市場環境變化特別是兩票制推廣，公司的產品銷售平臺益佰醫藥功能發生了變化。而康德樂（中國）是首家在我國獨立營運的外商獨資醫藥分銷和健康醫療服務提供商。在中國藥品分銷商行業中排名前十，主要經營直銷業務，覆蓋了醫院、零售藥店、現代通路、下級商業等各種渠道。
業內人士表示，益佰制藥旗下的醫藥商業公司本身規模不大，盈利也不佳，又受兩票制沖擊，出售給大型商業流通企業是大勢所趨，也將是醫藥流通領域劇變的一個縮影。
陳昊還指出，九州通和一些地方商業龍頭如浙江醫藥、南京醫藥等，也具備和三大國營商業企業一樣的機會。2015年，九州通實現營業收495.89億元?！熬胖萃ㄔ诨鶎愉伒拈_，掌握著終端資源，兩票制推行對其一定是利好。”行業人士表示。而小商業公司正在被邊緣化，被收購，或關閉。
不久前吳朝暉在工信部年會上明確提出，浙江省有300多家藥品流通企業，龍頭作用體現不出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家足以覆蓋全省的藥品流通企業。同時浙江經濟發達，交通便利，需要積極、全面、徹底的落實GSP認證標準，通過扶大扶強扶優，培育大型的醫藥商業集團。據悉，新政以來，有些省份的商業公司已經開始縮減規模。
與此同時，2015年，新的GSP對藥品流通的硬件軟件要求都有提高，再加上CFDA的流通自查或許可以起到臨床數據自查的效果，使更多不規范的企業淘汰掉成為可能。
根據中國商務部的報告預期， 十三五期間，全國范圍將產生超大型醫藥企業集團和一大批全國性、區域性大型骨干藥品流通企業，且通過全國中小企業股份轉讓系統掛牌融資的藥品流通企業將明顯增多，藥品流通行業集中度將進一步提高。行業人士甚至大膽預測，最終130000家流通企業中，將留下3000家左右流通企業?！霸谡麄€流通邏輯上，大龍頭飽和之后，更多的商業公司將在洗牌中出局?！标愱桓嬖VE藥經理人。
除了藥品流通企業，工業企業在這場變局中也不能獨善其身。多位行業人士表示，藥品流通領域改革最大的關注點實際上是營改增，這是對整個醫藥行業將產生深遠影響的稅制改革。
所謂幾家歡樂幾家愁，營改增減少了規范性運營企業的成本，但同時會帶來趨嚴的稅務核查，使得一些企業面臨稅務合規化挑戰。“對工業來講，過去底價的銷售模式不復存在，必須選擇高開。而掛靠、走票等不道德的方式進行洗錢的路變得艱難，或者說已經被堵上了?！标愱槐硎?。
顯然，稅務合規和營銷合規，將會引來醫藥行業的一系列連鎖變化。
一方面，企業對回扣、帶金以及讓利等營銷模式進行財稅處理的違法犯罪成本更高。過去“帶金銷售”是醫藥行業公開的秘密，盡管近年來反腐力度加大，已經對不合規的銷售行為進行整治和懲罰，但是營改增之前這部分的花費可以用文具、交通發票來抵扣。而如今根據營改增的要求，進項稅負都要按照增值稅的標準開，歸屬國家稅務局控制，且必須是真實發生。
另一方面，在“營改增+兩票制”的組合拳下，也讓掛靠、走票過票等洗錢方式無處遁形。過去，凡是低價招商的模式，都存在走票過票模式，且目前國內80%以上的廠家采用底價開票的模式。
“從前他們可以將經營風險和財稅法律風險一并轉嫁給代理商和過票公司，如今在代理商模式被堵死的情況下，工業企業的營銷模式亟待轉型。從底價轉高開，如果不具備自己的銷售隊伍，整個銷售模式都要轉型重建和合規化，或自營，或通過銷售公司服務提供傭金的方式?！蹦承袠I人士表示。
特別是大多數自然人、大包商代理為主的商業公司將面臨轉型。“醫藥自然人作為行業里面較為隱秘的階層，其未來的結局主要有三種，一些掌握較大量渠道資源的自然人會被上游流通企業收編為業務員，或從個人的身份轉型為第三方推廣機構如CSO（銷售合同組織），為上游企業提供推廣咨詢服務，此外一部分自然人被淘汰也在所難免。”干榮富認為，“自然人也在某種程度上幫助了市場，由于這群人可滲透到醫院終端，選擇成立咨詢公司幫助做學術推廣將是一條被允許的途徑?！?/span>
行業研究人士表示，底價低開的醫藥工業營銷模式和財稅方式向依靠全國性商業渠道分銷或構建扁平化一級分銷網絡轉型，是營改增和兩票制倒逼的必然走向。
但是，構建一級分銷網絡成本高昂、難度巨大，尤其當前國家推行分級診療，未來基層醫院和門診大增，市場碎片化將使企業人力難以覆蓋。再加上GPO等推行，大批自身銷售能力有限、渠道窄小，且對新增稅負敏感的中小藥企，如一些以普藥為主的小藥企將失去生存空間。
此外，營改增之下，帶金模式越來越難。“學術推廣以往被認為是對醫生的腐蝕，現在營改增規定的很清楚，學術教育是被可以的，會議的餐飲費也是被允許的?！备蓸s富說。據悉，一些企業的“處方費”已向研究費轉型。一些企業已經讓醫藥代表從銷售人員轉變為學術研究協助的角色?！霸跔I改增的推行之下，藥企產品營銷的屬性將轉向臨床價值本身，學術營銷將重回其本質。”中國醫藥工業信息中心高級總監兼首席分析師黃東臨表示。
信息來源：E藥經理人
|
